潮劇折子戲《晨鐘驚夢》
唐詩有“寒夜客來茶當酒”之句。在潮汕,就不只是寒夜了,一年四季,白天黑夜;也不只是客來,主人家居,飯前飯后,總是離不開茶。并且,那不是一般的泡茶,而是沖“工夫茶”,那小杯茶液之釅,實在令人咋舌,曾有北方人戲謔地稱之為“喝醬油”。就工夫茶的色澤講,這種比喻是絲毫也不過份的。
潮汕喝茶的歷史少說也有三千多年了,但真正形成“工夫茶”,“當在唐朝之后。從那時起,潮汕工夫茶在全國“飲茶業”中蟬聯冠軍,歷代不衰。”《清朝野史大觀 清代述異》就肯定說:“中國講求烹茶,以粵之潮州府工夫茶為最。”清末愛國詩人丘逢甲客居潮州時,曾這樣動感情地描述過潮汕工夫茶:
紅爐堅炭,小壺慢篩,在習習春風中,細細品啜用潮州西湖山清冽甘甜的處女泉水沖的工夫茶,簡直使人俗塵洗盡,飄飄欲仙了。
喝茶而冠以“工夫”二字,可見潮汕人喝茶藝術的精細。茶壺一般用的是朱砂沖罐,大不盈握,據說最初買的就是蘇州人用來裝頭油的朱砂細陶罐。真正的名牌工夫茶壺,壺底還鏤刻“孟臣”、“逸公”之類得到鈐記哩!茶杯則是三至四個口徑不逾寸的細瓷小杯,其薄如紙,其白如雪。這朱壺、白杯擺在那好似一輪滿月的白瓷盤上,本身就是一種美妙的藝術品。茶具如此精致,泡茶亦有諸多講究。茶爐要離開壺七步,水只能煮到“蟹眼水”(將沸而為全沸)的程度,以免一沖全透。沖茶的程序大致是:“燙杯熱罐,高沖低篩,刮沫淋蓋,關公巡城,韓信點兵”。燙杯熱罐是講究衛生和使茶具保持適當溫度。燙杯時,三個小杯先住滿沸水,然后拿起一個杯來,平放在另一個杯中,用手輕輕低打起車輪轉。只聽得一陣清脆的小銀鈴般的響聲過后,小茶杯已是內外燙洗潔凈。這燙杯的工夫全在于動作敏捷,慢了,手被燙紅,杯子也燙洗不凈;高沖低篩是把煮水的小砂銚拿高,使開水成條狀沖入壺內,但又切忌直沖罐心,以防沖破“茶膽”,故必須沿壺口圓圓地篩入。水濕了周圍的一圈茶葉,而中心的茶葉則呈將濕未濕的狀態。這里也就見到了沖的工夫;開水沖入茶壺之后,壺口必然浮現一層泡沫,這樣就得“刮沫淋蓋”。刮沫的工夫則在于輕巧,手捏壺蓋用意而不用力地一刮,泡沫全在蓋上,有不沾半點茶末,如此工夫實在叫絕。接著,再用開水連蓋帶壺淋一下,這樣就把雜質清除了;淋蓋后將三四個工夫茶杯并攏,提壺繞圈斟茶。斟茶時,工夫在腕上,手腕要靈活,才能均勻地“巡城”,以保持幾個杯子里的茶色濃淡一致;最后的“韓信點兵”則指壺中剩余不多,成點狀滴出時,要滴得周全。此刻,茶液已極濃稠,每個茶杯滴上兩三點,原來呈金黃色的茶就變成褐色了。茶友們端起杯來,一飲而盡,頓覺先苦后甘,齒(齒夾)留香,舌底生津,其味雋永。難怪1962年春,著名作家老舍來汕,飲了工夫茶之后,隨即口占“品罷工夫茶幾盞,只羨人間不羨仙”的詩句了。
實際上,潮汕工夫茶是雅俗共賞的,君不見,街頭補鍋、補鞋、蹬三輪車的都撥燃了紅泥小火爐,高沖低篩,在勞作的間隙中喝它三兩杯,至招徠顧客:“來,喝一杯!”增添了主客之間的親昵感。君不見校務處里,辦公室內,車間班組,電爐通紅,小銅鍋在爐上嗤嗤地響,沖得新茶噴噴香,一杯入口精神爽。在老中醫的案桌上,脈枕一個,文房四寶和工夫茶具各一套,便自烘托出一股子儒雅的風格。有些搖筆桿的更是不可一日無此君,一旦茶源不繼,文思也便枯竭了。
看今天,在汕頭市的人民廣場,在中山公園,在特區龍湖賓館……一個個露天的、不露天的茶座開設起來。月光搖銀,樹影婆娑,炭火嗶剝,茶液濃冽,人們心情舒暢,乘熱而飲,一啜而盡。趁著茶興,話興尤濃,知心話兒就像山泉一樣汩汩地冒將出來。在有些車間里,出現了專職的沖茶服務組,退休老工人為師弟、徒弟送上杯杯濃茶,為他們洗滌疲勞、傳遞力量。在農村,新的茶園一片片涌現,綠浪拍天。潮陽、澄海一些原來不屬于產茶區的地方,也大面積種茶了。綠色的溪河流向四面八方,茶香四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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